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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小T真的是个倔强的孩子，老妈总说这孩子犟得不肯回头，其实她是这样说的：我看你不撞南墙不回头。小时候，她不觉得自己怎么撞南墙，也不用回什么头，倒是后来长大以后她才意识到老妈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竟然把自己看个精光透。 野灯笼开满荒甸子的时候，特别美，她总想去找一把来插在自家的窗台上。那种花，是橙黄色的，花瓣好象是弯曲的，不记得是几个瓣了，大概是四瓣吧，实在不记得了。大爷家的傻哥上地里干活回来，捋了一大把，把小T羡慕坏了，可是妈妈不让要，说别搭理那个没羞没臊的小子。老妈说的不过分，那个傻哥什么都能做的出来，总是喜欢围着女孩子转，他才不管小T是不是他的堂妹，所以小T的老妈经常告诉她别跟他玩，也不要他的东西。不过后来，小T还是要了他的东西，而且印象中应该拿过他两次东西，一次是那把野灯笼花，另一次是她上小学后从傻哥那要了把口琴，尽管不会吹，但一直保留到现在。 小T实际上算不上很淘气的孩子，她似乎很小的时候就很懂事，喜欢过问本来爸爸说由大人们管的事，可是小T从来不罢休，就是喜欢问个究竟，而且很小就喜欢发表自己的见解。过早的介入大人的事，使她孩子的脸上多点内在的沉稳。大概是四岁那年吧，冬天可能已经来了，初冬的时节，八十年代里好象还很冷。那一天，风特别大，小T跟着大爷家的傻二哥一起玩，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大爷他们吧，在打稻谷，整个场院里冒烟咕咚的，风很冷，大人们都穿得很厚，小T也穿了棉袄，可是没有戴帽子和手套，她也不记得当时姐姐在哪里了，总之就是自己跟着傻哥玩。 不知道是风真的很大，还是自己弱小的身躯抵挡不住风的肆虐，可能都有吧，小T觉得很冷。她跟傻哥说把邻居家空地上的柴火点着吧，反正邻居家跟自己家有仇，后来就点了，不过没有让火着起来就踩灭了，小T还是知道火是不能随便玩的。记忆里不很清楚怎么就到了那条人很稀少的大路上了，然后我冷得很，傻哥蹲在路旁的大沟子里，不管我的哭叫，行人基本上没有。然后小T记得一个年轻的妈妈和一个年轻的姐姐把她抱起来问她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怎么不戴帽子，小脸和小手冻得通红。小T可能是说哥哥带自己来的，要去找奶奶，其他的小T不记得都说了什么，也许只是大声的哭。 小T也不知道怎么就丢了自己，然后被她们抱回了她们的家，她记得那个年轻的妈妈有个女儿叫小珍，那个姐姐就是小T后来认作干妈的女儿，当年可能十五六岁。小T丢了，爸爸妈妈到处去找她，可是她不知道，她就是哭，在那个姐姐家。姐姐家人很多，有个长胡子的男人，她害怕他，一直到后来认了他当干爸还是怕他的胡子。姐姐家好穷，比小T家穷多了，没有什么可以给自己吃的，那家的主人就到村里唯一的一个小卖店给小T赊了一毛钱的糖，哄小T开心。小T就是哭，也不吃给她的糖块，尽管她很喜欢吃糖，可她脑子里总有个阴影，妈妈跟自己讲过拍花的故事，妈妈说拐走小孩的人总是会给他们吃的东西。那家人都问小T多大了，家是几队的，爸爸妈妈叫什么，爷爷奶奶叫什么，她都流利的回答了，可后来小T一想到拍花的事情，就突然改变了想法，说自己不姓陈，而是姓魏，跟奶奶一个姓。其实T也不记得当初有过这样的插曲了，是后来妈妈找到她以后听那家人说的，说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就突然不承认自己姓陈了，偏说自己姓魏，又说自己家不住在三队了，所以他们也没敢送，想等到明天打听打听，那时天已经是下晌了。 小T的这段故事是这辈子没法忘记的，因为四岁那年，她实际上刚过了三个生日，丢了自己，老爸老妈跟疯了似的，到处找。找了整整十几里路，确实是，小T被抱去的那个地方离她家有十几里路呢，那时没有车，是那小珍的妈妈把她抱走的，可是听说小珍家比干妈家还穷，然后养不起小T，就让那个干姐姐把小T抱到自己家了。小T的妈妈后来说其实人家不愿意认下小T当干女儿，可能是因为迷信吧，人家自己有女儿，再认个会克命向的。可是他们执拗不过小T妈妈的感谢和真诚，还是认了小T这个女儿。于是小T生活里开始有个干妈、干爸还有一些哥哥姐姐。他家三个孩子，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爸爸妈妈找到小T还多亏了那家大哥在外面打鸟，恰好碰到。无巧不成书，真的，小T现在想来都觉得命运是不可违背的，当年爸爸妈妈就是偏偏打听到打鸟的干大哥那里，问他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没有，他说没看到，结果回家恰好就看到小T，然后就跑回去告诉小T的爸爸妈妈，于是就找到了。故事好象一点悬念都没有，但那在小T的成长岁月里却真实的成了一个难忘的回忆，她忘记了一些细节，可她始终记得抱她回去的那个年轻妈妈?D?D小珍的妈妈，后来听爸爸说小珍跟她一样大，小珍爸爸回山东老家，结果轧断了腿，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小T上小学以后还经常去干妈家，干妈家真穷，小T记忆里自己的家也不富裕，可是比起干妈家真的是太好了。干妈也经常说小T家是有钱的户，不象咱们这样穷酸着过日子。过年过节，小T的爸妈都去拜访，不过总是听小T的干妈在大过年的时候哭来哭去的，一直哭了十多年，可能是贫困真的让她难以忍受吧。 小T现在好些年没跟他们联系了，也不会经常想起他们了，只是偶尔还记得那年初冬丢了自己的故事。 童儿 2005年10月1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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