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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姐姐上学了，这一年她七岁，我五岁。郑百兰是我姐姐娃娃班的班主任，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日后跟我九年同学的妈妈。
那是个春天，爸爸妈妈都去干活，没有人看着我。沿着怎样一条路走的，我已经记不得了，曲曲折折的延伸很远，姐姐领着我去上学，一路上那种骄傲油然而生，觉得自己一下子高大了很多，因为可以去上学。
春天的路很难走，我生活的地方春天总会有一种怪现象，在那里住的人都已经习惯了，称为“翻浆”字大概就是这样写的。我穿着妈妈给做的小布鞋，特别喜欢去翻浆的地方踩上几脚，因为那上面软软的，象块胶皮糖。踩上去的感觉跟仙人似的，忽悠忽悠的。跟姐姐一路走过好多翻浆的地方，她们学校的操场更是严重得很，有时害怕掉进去，索性不那么硬生的淘气和新奇了。
和姐姐第一次走进课堂，很多小朋友用别样的眼光看着我，但我知道他们都比我大，因为和姐姐同岁。等了好久，心里很是激动，老师走进班级，我坐在姐姐和另一个同学共用的长条凳旁边，那个老师很厉害，径直朝我和姐姐的方向走过来。她质问姐姐：“谁让你带小孩子来上学的？”我很害怕，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我拽着姐姐的袖子，姐姐也低着头，没有说话。
那个女老师很凶，很胖，她让姐姐把我带出课堂去。后来姐姐就把我送到了外面，然后我听到上课的铃声响了好久，姐姐说：“你在这里等我下课啊！”她那时很象个姐姐，但我很不高兴她把我扔在外面，碰坏了我当学生的愿望。姐姐回教室了，我一个人站在操场上，不知道怎么就哭了，哭得很凶，似乎还能记得那个女老师说我姐姐：“这里不是给你看孩子的，回去跟你妈说以后别把孩子弄这里来！”也还记得我后来跟老师说的话：“老师，我想上学！”可是她连理都没有理我，就把我赶出去了。
难以想象那个年代，那个地方，那样素质的老师。我记得我是带着强烈的求知的欲望走进课堂的，老爸的大手握紧我的小手用粉笔在我家窗台上教我写字的情形总是在我眼前闪现，于是很早我就渴望走进课堂，像姐姐一样当个学生。结果我没能如愿，伤心的眼泪流了很多。听到姐姐他们大声朗读课文的声音，我越发觉得委屈了，于是哭得声音更大了，妈妈找来的时候，我哭着跟她说，那个老师把我赶出来，不让我上学。
我是个孩子，一个很小的孩子，自尊心却在那一刻被侵犯了，我一直这样想。妈妈可能把我领回家去了，说以后别去学校了，等过两年你长大了也可以去学校上学，或许就是那样一句话的期待，又让我在美好的幻想中静静地等到两年后。
童儿
2005年10月1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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