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年饭开始的时候,老爸搬了五把椅子围在餐桌旁,我就满屋子里飞奔似的找第六把。当我正不亦乐乎地找着的时候,老妈问:你找什么呢?
椅子啊,不是才五把,还缺一个呢!
在哪里缺一个啊?老爸老妈同时用诧异的表情看着我。
(我默数过一遍就是六个人啊,但我没说。)爷爷,老爸,老妈,我,他(我男朋友)……诶?不对啊,怎么是五个呢?明明刚才数了两遍都是六个人呢!
老爸笑了,没有说话。老妈开玩笑说:你看见六个人的,在哪儿啊?
我停顿了一会儿,想自己反应一下,呵呵,哦,是五个人哈!
……
其实,我真的数了两遍,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有那么片刻闪过的人数怎么都是六,而并非五。对于我奇怪的举动,爷爷和男朋友没有什么反应,但我知道老爸老妈有好一会儿是沉浸在某种情愫当中久久没能回过神儿的。他们和我一样,都在反应的这段时间里快速地想念了一下姐姐。过年了,这是她走后的第八个春节,我还是情不自禁的想她,甚至想知道人死了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够在人世间轮回,如果可以多久才能轮回一次,这些年里她又是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没有绞尽脑汁庸人自扰,只是在幸福地回想那些个美丽的日子,她走了八年了,这八年里从最初的疼痛到现在的释然,我们都走了好长一段路,又仿佛路的起点就在昨天。最艰难的日子过去了,老爸老妈的笑容一年比一年多,这是最让我欣慰的,看到他们幸福比我自己幸福更加快乐。
大年初二,这里传统的风俗,拜祭祖先和逝去的人。我等着老爸像往年一样把我叫醒,然后开着三轮车带我一起去上坟,但今年他没有动静,而是带了大爷家的傻哥一块儿去了。他们出门很早,这天的鞭炮响过除夕,也盖过正月初一。你能从鞭炮声里听出来哪家的势气更了得。村里人有钱的不少,没钱的人也有,可是每年的这一天,你在各家祖坟旁听着鞭炮,想判断谁家有钱与否,不容易。即便没钱的主户,也一样把鞭炮挂得高高,几万响的长鞭烈响整个旷野。老妈不能理解,常说放个最响的鞭炮就代表过好日子了?我笑,但确实赞同老妈的说法。
我没去,姐姐该不会怪我吧?这是我第一年没有去看她。其实,我特想她,但又总是不敢去看,不是单纯的不能忍受某些沉重,而是每次看到荒凉的矮土堆,我怕我自己越发会把生命看透,真的!那些年,因为想她,我总是一个人趁老爸转身不注意的空档儿,狠命地哭一通,然后红着眼睛回家,看老妈深刻的表情望向自己。那样的记忆有些凄凉,于是她走以后,我常把生命和生活写在文字里,不过我始终还是一个踏实的人,从不夸大我对生命的理解。对于自己呢,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做一个能够生活的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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