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成长
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话说得再多，也不如一眼望见孩子们成长的速度来得清晰。
【1】
从小就常泡在大姑家，那时候大姑家的生活并不宽绰，但我和姐姐就是喜欢把那儿当做驻扎地。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哪怕吃的是咸菜，都觉得饭菜分外的香。老妈的后话，就说大姑家是旅店，谁得着谁住上一段日子。
大姑家只有一个男孩，比我小三岁。他管我叫二姐。即使姐姐去世了，弟弟妹妹们还是习惯这样叫我。弟弟老早走在我前头，结了婚，娶了个漂亮善良的好媳妇儿，年前又添了一个胖小子，一出生九斤多重。大姑家本来就弟弟这一根独苗，添了个胖孙子，一下子满满的希望和幸福外溢着。
看着胖嘟嘟的小家伙，我也喜欢得不舍得放下，抱在怀里，亲来亲去。小家伙黑黑的眼睛滴溜溜直转，一点都不哭。轻轻打个口哨逗逗他，小家伙儿就笑个不停。老妈又跟弟弟媳妇说起我小时候的故事，说我小时候一点不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儿，别说抱，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我笑着说，说明现在我已经适合当妈了呗，呵呵。
弟弟胖得可以装下两个我，整整两百斤的身板，在清冷的天气里竟然光着上身，说是热得不行。我使劲拍打他的后背，说，臭小子，赶紧给我减肥，一年胖了二十多斤，想不想混了啊？臭小子笑笑说，喝水也胖啊。我说，怎么当爹了，就不注意形象了啊？不行啊，宝贝弟弟，听姐的，控制点体重，这样发展下去可不行啊，容易生病的。臭小子点点头，他从小就听我的，很少跟我顶嘴，现在长大了，偶尔能跟我屁上几句，不过还是很尊重的样子，像个真正的大人了。当孩子爹了嘛，再不是一个孩子咯。
【2】
最后一次看到二姑家的弟弟，应该是他十岁还不到。二姑年纪轻轻就患了严重的类风湿，平时靠吃药维持着，四十多岁的年龄看起来比五十几岁的人还要老。有啥别有病，这话真的实在，瞧这病把好好一个人折磨的，她满脸灰锵锵的，没有一点朝气和正常的血色。
姑父是个老实人，勤勤恳恳的照顾这个家，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着实也很不易。弟弟上了高一，在镇里一所普通高中读书。我没有看到弟弟，只听说小伙子长大了，长得越发精神和帅气了。二姑拿出影集让我看，跟我说，你弟弟可想你了，总说去找他二姐呢，还记得小时候跟你一个被窝睡觉的时候呢，说二姐可疼他了。
几年前也听老妈说弟弟长高了许多，但是看到照片的时候，真的不敢相信这孩子出落得这么帅气逼人。高挑的个子，打扮得干净利落，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干净，白色的衬衫外套一件牛仔服，很是帅气。想着他小时候憨厚的小胖子形象，真没想到他能长这么高。二姑说他有一米七五左右了。我说，如果在大街上碰到他，一定认不出来的。一点也不夸张，拿着长大后的照片跟他十年前的照片对比，很难找出一点相似之处，就跟完全变换了一个人似的。
遗憾的是没能当面看看弟弟，时间很匆忙，第二天就要离开这里。二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的宿舍，说弟弟在考试，还没有回来。我说，别打扰他考试了，还有的是机会见面的，让他安心好好考试，等放暑假什么的可以到我那儿。
弟弟要邮寄照片给我，我说好。小子真的长大了，发信息跟我说，二姐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新娘，不能送你出嫁了，可是我会祝福你，祝福你和姐夫百年好合，万事如意。
看着弟弟们一个个长大，看着自己也快真正成家，真的是满肚子的感慨道也道不尽。
【3】
二大爷家的小弟，也长大了。今年上了初三，只是这次时间匆忙依然没有看到他。他和二姑家的弟弟一起在镇里读书。
刚到二大爷家的时候，看到衣柜镜子边上夹着的照片，我不得不惊讶孩子们成长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每天在镜子里看自己的模样，看得习惯了，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但一看到他们，我就知道自己真的老了。
二大娘糊涂得不能正常思考，指着弟弟三四岁和十五六时候的照片，非说一个是十八的，一个是二十四的。二大爷苦笑，低头不语，傻二哥傻笑着看着他可怜的娘。我轻轻地说，二娘，这是弟弟小时候，不是十八。她真的疯了，疯的什么都不知道，只偶尔能说一句像样的话。每天跑到大路上去等弟弟回来，说是怕别人打弟弟。
二娘晚上不睡觉，总是半夜的时候，突然从炕上爬起来跑到外边去睡。我来的时候，她跟我说，有很多人打她儿子，说如果不是她拉着，弟弟就被别人打死了。我知道她是真的疯了，我没再问她任何话，只默默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弟弟的照片，又看着傻二哥，我不知道他们的成长过程里浸透了多少二大爷心酸的泪和血，但总算是小弟弟的智力是健全的。二大爷这辈子的希望全都放在了小儿子的身上，还好，弟弟能读书；还好，二大爷的希望在一天天长大。
在他们面前，我的语言一定是苍白的，索性不说。除了祝福，还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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